安之若累

【安雷】向死而生 2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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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仇血猎安迷修x吸血鬼雷狮

本章稍微提及了几句凯柠凯。

 

Chapter 28

 

* * *

外面又开始飘起小雪。安迷修抬起头，看着洁白剔透的晶体落在手掌上，然后因为体温而慢慢融化成一滴小小的水滴。

他没有带伞，很快头发和外套上都积了不少雪花，风一吹着实有些发冷。四周又挺偏僻，只有一家小小的店面还亮着灯，安迷修想了想，还是决定进去避避。

是一家居酒屋。室内的空间相当狭小，至多容得下五六个人。他进去之前，角落里已经有一位客人在，是个相当年轻的女性，嘴里似乎正叼着根烟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，面前放着好几个空了的啤酒杯。

安迷修在另一边的角落坐下，对着菜单犯起了难。没有英文标注，全是看不懂的符号，偶尔夹杂着几个汉字，连猜带蒙却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。这是一场毫无计划的即兴出行，之前靠着机场贴心的英文提示和一定程度的运气倒还算顺利，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语言障碍的难处。

老板是个纯正的当地人，稍微上了些年纪，看起来也不像容易沟通的样子。就在他踌躇的时候，一旁的那位女性顾客突然凑了过来，用一口流利的中文问他需不需要帮忙。

安迷修这才发现，她的嘴里叼着的原来不是烟，而是根棒棒糖的棍子。

 

总算点好东西之后，这位女士看了看安迷修的表情，扬起了嘴角。

“想知道我怎么看出你的国籍的？女人的直觉。”

安迷修对着她礼貌又感激的笑了笑，低头抿了一口手上刚温好的清酒。

“我叫凯莉。”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似是很感兴趣的样子，“你呢？”

“……安迷修。”

自称凯莉的客人“唔”了一声，相当不客气的开口：“难得相逢也是有缘，刚好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，陪我喝几杯吧。”

 

室内的温度打得很高，之前那股突如其来的僵硬情绪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。安迷修脱下了厚实的外套，叠在一边。几杯热酒下肚，让他浑身都暖了起来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炸物的香气。

这样的烟火味让活着的感觉开始变得清晰，而不像之前那样，只是一个苍白的，需要被记住的概念。

安迷修突然觉得胸腔里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浓烈情感。他无法总结这种感情，硬要说的话，似乎像是某种愤怒——让他很想做些什么来发泄这股没来由的怒气。

为什么自己会无意识的定下机票，为什么会真的抛下一堆没有处理的事情一个人跑到这里。为什么他明明达成了多年的夙愿，却难过的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。

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，只能低头，一杯接一杯的喝酒。

 

名叫凯莉的小姐似乎把他当成了一个能够放心说真话的陌生人。从加班，工作压力，人际关系一直抱怨到和恋人的矛盾。安迷修默默地听着，不怎么说话，只是面前的空酒瓶很快赶上了对方，从度数低的清酒到高纯度的加冰威士忌，应有尽有。

 

“嗝——所以你说，她到底喜不喜欢我？”她似乎也喝得有些多了，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酒嗝，脸颊红通通的。

安迷修在心里叹了口气。他是一个很好的听众，却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开解者。

在这段描述里，凯莉和她的恋人原本争锋相对，互相看彼此不顺眼，后来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走到了一起。因为性格上的差异，两人生活里总是会有不少摩擦，却也磕磕绊绊过了下来。对方的恋人为了她放弃了自己在国内积累的一切成就和人脉，陪着她来到这里。

如果这都不算喜欢，那什么才是呢。

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。

 

凯莉似乎也没有真的想得到他的答案。她眨了眨已经醉意朦胧的双眼，“不说我了，来说说你吧——一个人来旅游？让我猜猜，你是不是失恋了，溜出来散心的？”

安迷修摇了摇头，狠狠灌了一口手上的黑麦威士忌。加了碳酸，莫名有点发苦。

“别不承认了，我看人很准的。”凯莉哼了一声，“就你这副浑浑噩噩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样子，不是失恋才怪。和我说说呗，让本小姐好好开导开导你。”

 

“我没有失恋。”安迷修重复了一遍，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。“我不喜欢他。”

凯莉意味深长的“哦”了一声，“你这话听起来真是标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，原来还真的有这么一个‘他’存在啊。”

辛辣的液体顺着喉管滑入胃部，引起一阵灼热的刺痛，似乎加剧了那股莫名其妙的怒意。酒精侵蚀着他的大脑，安迷修握紧了杯子，用力到白皙的手背上微微显出了青筋的痕迹。

“他是我绝对不能喜欢上的人。”

 

“嚯，这人和你有血缘关系？你们乱/伦啊？”

“……没有。”

“那不就得了。”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，“这个世界上，哪有什么不能喜欢的人。”

 

“有的。”安迷修垂下眼帘，轻轻的开口，“如果喜欢他，就等于背叛了我现在所有的一切。”

背叛了死去的师父，背叛了教会的信任，背叛了他深入骨髓的仇恨。

 

“我是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恩怨啦。”凯莉哼了一声，摇摇晃晃的把吃完了的棒棒糖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。“就你现在这个样子，自欺欺人很好玩吗？我一个陌生人都不相信的事情，你自己会信？”

“你根本就是不敢承认吧，胆小鬼。”

 

这话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来说，实在是有些冒犯。安迷修愣了片刻，不知该怎么反应，却发现对方竟然也没了声音。侧过头去一看，原来凯莉说完这句话就迷迷糊糊的醉过去了，现在正埋着脑袋睡得香甜。

他有些犯难，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个状况，却看到老板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对着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，然后打了个电话。

过了没多久，另一个蓝发的女孩子走进了店里，和老板熟络的聊了几句，又对着安迷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，然后接走了睡得不省人事的凯莉。

安迷修这才反应过来，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刚刚被对方提及的那位恋人。他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，突然感到一阵复杂的酸楚。

 

真好啊。

这样互相喜欢互相信任的样子，真好啊。

 

安迷修走出了店门。小小的木门在身后阖上，伴随着铃铛的轻响。

雪已经停了。他在这家居酒屋里逗留了太久，现在已经是早晨五六点的时光。天刚蒙蒙亮，本就偏僻的地方更是毫无人烟，冰冷的空气里透着一股雪后特有的清新。

入眼都是一整片白茫茫的世界。

 

安迷修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雪地中央，像是白纸上的一滴墨迹。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悲伤，伴随着强烈的孤独，像潮水一样涌上，将他紧紧包围不留一丝缝隙。

 

“这个世界上，哪有什么不能喜欢的人。”

 

他其实并不是没有意识到。

只是刻意在逃避，在说服自己不要去想，不要承认。因为一旦承认这份感情，就像是否定了自己至今所做的一切，所坚持的一切一样，令他恐惧。

因为安迷修应该恨着雷狮。

他想起这场阴谋刚开始的时候，每一次接触对方，他都会在内心麻醉自己，告诉自己我爱他我爱他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，这样的自我催眠却变成了我不爱他我不爱他。

 

到底不过自欺欺人罢了。

确实是个胆小鬼。

 

安迷修扬起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，却意外的感觉到有几滴液体滴在唇边。他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，咸的。

滚烫的眼泪没有经过大脑的控制，自顾自的顺着脸颊淌下，又沿着下巴一滴一滴流进了脚下的雪地里，很快消失不见了。

安迷修迷茫的眨了眨眼睛，更多的液体因为这个动作淌了下来。

他甚至没有意识在自己在哭。

 

他想起最后的那一面。明明已经那么虚弱了，那双紫色的眼睛却像往常一样，闪闪放光，仿佛倒映着整片银河。

雷狮带着熟悉的笑意，说承认吧安迷修，你就是爱上我了。

 

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，只是默默的流泪。

在这个冰天雪地，辽阔而寂静的纯白色空间里，在这个结局已经尘埃落定，一切都止于孤寂的当下。

安迷修终于有勇气承认他爱他。

 

他按紧了心脏的位置，那里正一抽一抽的痛，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到外捅了个窟窿，源源不断的向外淌着血。又像是早已遗忘的伤疤被人毫不留情的揭开，露出藏了好久的血淋淋的内里。

 

安迷修这才发现，他根本就没有赢过。在这场从头到尾的悲剧里，从来就没有赢家。

只有漫山遍野的白雪见证了这场无声的撕心裂肺。

 

安迷修并不后悔，也不可能后悔。复仇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，就算他早些时间发现并承认了这份感情，也并不能影响结局分毫。

有些事情，无论再怎么不愿，也必须去做。

 

只是心口的钝感却如此的清晰。

迟，且痛。

 

Tbc.

 

安哥大概正在经历悲伤的五个阶段（什么

1.否认（失落）Denial

2.愤怒 Anger 

3.协商（迷茫）Bargaining

4.绝望（消极）Depression

5.接受 Acceptance  

 

之前看到某师生恋电影的预告，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，就对一句台词印象深刻。

“世の中に、好きになっちゃいけない人なんていないよ。”

这个世界上，才没有什么不能喜欢上的人。

 

因为爱是无法克制的呀。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，哪怕粉身碎骨，爱依旧是爱。